何谓“小者最胜王献之”
王献之碑帖(一)
唐《述书赋》记述晋代书坛之盛况,说是“博哉四庾,茂矣六郗,三谢之盛,八王之奇”。但是,艺术的持久力和它的永恒性是要接受历史的检验的,随着时间的过滤和汰选,有些人湮没无闻了,有些人却经久不衰,并且越来越显示出他的卓越与不朽。中国书法艺术史上以“二王”并称,而且视为至今难以超越的典范。“二王”之一,便是在中国书法史上被称为“小圣”的王献之。 孤高傲世 宠辱不惊 王献之堪称中国书法史上第一等的可爱人物,如果说王羲之以“骨鲠”而著称,王献之则以“孤高”而闻世。有一天,王献之随兄长们去看望谢安,王徽之、王操之议论世事,滔滔不绝。不知道是他厌恶这种不着边际的清谈,还是什么原因,他竟一言不发。一次,王献之路经湖州,游一名园,其时湖州当地的一批名士正在宴集。王献之却旁若无人,视而不见。有人就当面指责他“非礼非道”,还贬损他是北方伧奴。王献之轻蔑地连眼珠也没有翻转过去,走了。由于他在书法上的盛名,当时请他题字写字的人很多。有一次谢安也找上门了,让他为太极殿题榜,以百世流芳。谁也没有想到,他也不给面子推辞了。这样一种宠辱不惊的人生风范,可以衔远山,吞长江,送夕阳,迎素月,直与洞庭同其广,日月同其新。 对王献之来说,真正把自由的个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并形成自己独特风格的还是他的书法。“偶其兴会,则触遇造笔,皆发于衷。”在王献之那里,写字不是机械化的生产,待价而沽的商品,而是精神诉求的释放——从心灵中流出。有一天,他漫无目的地在会稽城的小巷里闲逛,却见一堵刚刚粉刷的墙壁又白又净兀立在前边,好一张刚刚铺就的白宣纸啊!他忽然来了灵感和激情,便以扫帚为笔,用泥汁作墨,径自在那粉墙上横扫。我不知道,天下还有没有人这样写字的?有没有人看过这样写字的?一时轰动得满城风雨,古之会稽人也算是大饱眼福了。 还有一次,王献之到乌程县去看望他的弟子羊欣。当时羊欣穿着新绢裙正在睡午觉。不知是洁白的新绢裙触动了他的书兴,还是羊欣午睡的酣态引发了他的情思,他不声不响地在桌上抓过笔来,饱蘸浓墨在羊欣的绢裙和衣带上写满了字。在王献之那一方,无非是兴之所至极其随便地信手涂抹,完全不是为了让人珍藏。可是在羊欣那一方,醒后一见,瞳仁却放出喜不自禁的光芒,那可是一件精品。书法艺术这东西说起来也很有点神乎其神的,你很想把这幅字写好,有时可能就怎么也写不好;有时随心所欲地写去,却出了意外的精品。拿苏东坡的话来说,这叫“书初无意于佳乃佳耳”。羊欣是有眼力的,他午睡醒后,喜不自禁,连忙脱下绢裙和衣带,把它们珍藏起来。“偶其兴会”的激情发挥,“皆发于衷”的创作状态,把一个卓越的书法家王献之概括完整了。 勇于创新敢于超越 中国书法史上不乏子承父业的传统。但是,艺术是最怕重复的。王献之的高明处在于:他决不仅仅是王羲之书法的忠实步武者,而是大胆地寻求自我的突破,追求“我自为我”、“自有我在”的境界。王献之为谢安幕府时,书名已经很盛,也就自然有人拿他与王羲之来比较。一次,谢安问子敬:“君书何如君家尊?”你道王献之怎么回答?他说:“固当不同!”(本来就是各有千秋),谢安又说:“物论殊不尔!”(外界的议论并不这样看啊),王献之接着又说“世人那得知!”(世上的人哪里真正懂得)。 好一个“固当不同!” 好一个“世人那得知!” 置公众舆论于一边,连“书圣”的父亲都可以不放在眼里,问古今天下还有第二人否?根据笔者分析,“盖往古之士,匪鬼匪神”,固然与晋人张狂的个性,大胆的反圣贤排礼法否定束缚,回归真实自由的人生境界有关,但又分明折射出王献之反对盲目崇拜,敢于超越前人的不凡气度。不过,它的前提也是严酷有加的:必得以一生的磨砺和心血的浇灌为代价。俗传:王献之洗砚曾经染黑了家里贮水的十几口大缸;他七八岁时染翰,无间临池,全身心地投入到苦学苦练中,其父曾经想从背后抽他手中的毛笔,竟然纹丝不动。除了笔成冢,墨成池,循序渐进地掌握数不清的笔法、章法、墨法等技巧,还需有感悟“锥画沙”、“印印泥”等妙理的灵气,时不时地还要小心不被名利之索绊倒了自己。放弃尘俗而不断品味冷清、孤寂和苍凉,然后才能超然神会,推陈出新,进入到融会百家而自成一家的境界。后人评论王献之“行草之外,更开一门”,其书则“有若行风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对王献之来说,冲破先父的樊篱,更开一门,展示自己有别于王羲之风格的新的气度,无异于在一座高峰面前重新耸立起另一座高峰,其所经历的路程可谓十倍艰难于他人。可是,王献之成功了,书坛冉冉升腾起一颗耀眼的新星! 从此,“书至子敬,尚奇之门开矣。”——这段历史是被后人肯定了的。 王献之为王羲之最小的儿子,字子敬。当年谢安品评王家兄弟,曾有过“小者最胜”的赞誉。谢安毕竟是谢安,他的眼界确乎高人一筹。 (刘长春)
王献之碑帖(二)
王献之(344-386年),字子敬,生于山阴,王羲之第七子,东晋著名书法家。由于其书艺超群,历来与王羲之并称“二王”,或尊称为“小圣”。王献之曾经担任过州主簿、秘书郎、秘书丞、长史、吴兴太守等官职;成为简文帝驸马后,又升任中书令(相当于宰相)。但政绩一般,远不如他的书名显赫。故人称“大令”。在书法史上被誉为“小圣”,与其父并称为“二王”。 幼年随父羲之学书法,兼学张芝。书法众体皆精,尤以行草著名。王羲之有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七个儿子都擅长书法,其中,最小的儿子王献之最为突出。王献之最具秉赋,敢于创新,不为其父所囿,从而也为魏晋以来的今楷、今草作出了卓越贡献。 从幼年起,王羲之便向献之传授书艺。有一天,王献之走进父亲的书房,便问王羲之,希望王羲之能告诉他写字的秘诀。王羲之听了,就领着王献之来到后院,指着十八口大缸对儿子说:「写字的秘诀就在这十八缸水里,你只要把这十八缸里的水写完了,自然就知道。」王献之听了父亲的教导后,就再也不敢偷懒贪图捷径了,而是夜以继日,脚踏实地地练习。 据说,羲之曾经从背后掣拔其笔,试测他的笔力,叹云:“此儿后当复有大名!”可见王羲之很早就对他寄予厚望。传为王羲之所撰的《笔势论》云:“告汝子敬,吾察汝书性过人,仍未闲规矩”,“今述《笔势论》一篇,开汝之悟”,并“今书《乐毅论》一本”,“贻尔藏之”。相传有一次献之外出,见北馆新涂的白色墙壁很干净,便取帚沾泥汁写了方丈大的字,观者如堵。羲之见而叹美,问是谁作的,众人答云:“七郎。” 虞和《论书表》载,谢安尝问王献之:“君书何如右军(指王羲之)?”答云:“故当胜。”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答曰:“世人那得知。”王献之并非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他的自我评价亦非无稽之谈。孙过庭《书谱》载,羲之往京都,临行题壁。献之偷偷地把它抹掉,另外写过,自以为写得不错。羲之回家看见了,叹曰:“我去时真大醉也。”献之内心感到惭愧,这传闻足见献之虽有志与父争胜,却亦有自知之明。 张怀瓘《书议》曾这样评价工献之在书艺上的创造:“子敬才高识远,行草之外,更开一门。……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草,开张于行,草义处其中间。……有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献之学父书,又转学张芝,他不仅劝父“宜改体”,而自己也在实践另创新法。 可惜他四十三岁便谢世,否则他在书艺上的成就当更为可观。虽然如此,他已将自己的天赋资质、独特的精神风貌、思想情感,一一融进他的书法作品中,在书艺中留下不朽的名声。 王献之像其父,亦擅丹青。桓温尝清他画扇而,献之一时失手,误落了一点墨,索性顺势画成“乌驳牸牛”图,尤为妙绝,又在扇面上写《驳牛赋》,可谓机敏过人。王献之书曹植《洛神赋》,用笔挺秀直书,显然他改革了其父圆转善曲的书风,吸取西汉古隶的笔意。让隶方整多用直笔,献之正是以直笔人真书,才使得真书而貌又有新意。 他的著名书法作品《洛神赋》,传至宋代只存13行,有玉版刻本,世称《玉版十三行》。另外,《鸭头丸帖》、《中秋帖》、《东山帖》等作品,也都是书法艺术的瑰宝。他的字在笔势与气韵上要超过其父,米芾称他“运笔如火箸画灰,连属无端末,如不经意,所谓一笔书”,即是指在草书上的“一笔书”狂草。他还劝其父“改其体”,足见其书艺创造上的胆略,不愧被后世褒称“小圣”。
王献之碑帖(三)
延伸阅读(一) 王献之的“一笔书” 王献之是书圣王羲之的儿子,也是书法史上惟一的一位真正能和父亲并称“二王”的杰出书法家,其他子承父业的著名书法家充其量只搏得一个“大小”的名称,如“大小欧阳”:唐代的欧阳询、欧阳通;“大小米”:宋代的米芾、米友仁。可见齐名之难。 王献之“劝父改体” 王献之很自负。一次朝中大臣谢安问王献之的书法与父亲相比谁的写得好?王献之毫不客气地说他自己的好,谢安又说别人不这样看,王献之立刻反击:“他们知道什么?”因此后人评论“二王”书艺时,有一种观点认为王献之把父亲的书艺全学到手了,在意境上还是略欠一筹,缺失了王羲之书艺那种从容自然的意态,书法与人格品行是息息相关的。 据说王献之认为父亲的字写得太古板,有一次,竟然对其父说:“大人宜改体。”改写当时通行的行草。 王献之说这话不仅仅反映出父子两人关于书法艺术观的“代沟”,而且反映了时代审美情趣的转换。所以在南北朝之际的南朝宋、齐时代,王献之豪纵的书风大受欢迎,以至“比世皆尚子敬(王献之)书,……海内非唯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王羲之)亦然”。 然而,新潮是否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还要看境界的高度。最后,经过梁武帝和唐太宗的推崇,王羲之终于成为“书圣”,成为一座书法艺术的珠穆朗玛峰。 “一笔书”起自王献之 王献之书法的特点是好写“一笔书”。所谓“一笔书”就是字字相连,偶有不连,气势不断,非常豪放。有人说“一笔书”起自汉代张芝,如《淳化阁帖》刻有张芝的狂草,但又有人说《淳化阁帖》中的张芝书法实为唐代张旭所书。而张芝时期是否产生连绵草书还成问题。这样看来,“一笔书”起自王献之,应该是可信的。 王献之的传世书法大多是刻帖,临摹本墨迹有《鸭头丸帖》、《中秋帖》、《廿九日帖》、《东山帖》、《舍内帖》等。其中《鸭头丸帖》唐人临摹本较好,《中秋帖》、《东山帖》则是米芾临本。米临《中秋帖》是乾隆所收“三希”之一,极为有名,也能较好地体现王献之的“一笔书”书风,但却只是米芾临王献之《十二月帖》中的一段。 (王乃栋)
王献之碑帖(四)
延伸阅读(二) 王献之及其书艺考 魏晋时期的书法家以及他们创制的风格样式,一千多年来一直是中国古典书法艺术的主流。无论后人怎么以“法”、“意”、“态”、“势”来概括和区分唐、宋、元、明、清朝书艺的时代特征,其风规依然是以魏晋风韵作底蕴,为归宿,从而形成了中国书法史上的“魏晋现象”。 魏晋时期,按历史学的划分,自魏文帝曹丕建国(220),至东晋恭帝逊位禅让(420),前后达二个世纪。其间,有文献可征的书法家,近二百人。真正能影响规约后世书风的大家,当推钟繇与王羲之。其他如擅长古文篆书的卫觊、邯郸淳,精通行书的胡昭,以题额榜书见称的韦诞、梁鹄,章草圣手的皇象,今草名家的卫,索靖,由于名迹罕有或者不传,虽然声望彪炳书史,对后世的书艺发展并没有实在而深远的影响,即使在去其未远的东晋,因为钟王盖世,朝野争相效法,影响力已经十分微弱,至多只是强弩之末的余势,一线单传的孑遗而已。形势比人强,谁能奈何得了身后的世风和趋势。 就在钟王披靡东晋之际,意想不到的是王献之异军突起,咄咄逼人。在东晋末年至南朝宋、齐之际的一百年间,居然迅猛地形成了推迈钟王而独尊王献之的局面。这种局面,南朝梁陶宏景在《与梁武帝论书启》中说得最为透彻具体: 比世皆高尚子敬,子敬、元常(钟繇)继以齐名,贵斯式略,海内唯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 王献之作为魏晋书家群体中的一员,论行辈,他是殿军之位。论影响力,却远在众家之上,仅次于钟王。尽管梁武帝、唐太宗贬抑王献之,唐朝李嗣真却将王献之与钟繇、王羲之以“逸品”同列。王献之以他流美轻盈的书法,为“魏晋风韵”增添了不可或缺的一笔,这是最后的又是最新妍的一笔。 家世、经历及书法师承 王献之出身于东晋门阀士家的琅邪王氏。其先祖可追溯到周灵王太子晋。太子晋之子敬宗为司徒,时人号曰“王家”、于是以“王为姓氏”。秦末天下大乱,王氏迁至琅邪。西汉时,王吉这一支始家皋虞,后迁徙到临沂都乡南仕里。①魏晋时期,琅邪王氏宗族强盛起来,不乏清谈名士、廊庙权要、书画奕棋高手,多出自王吉这一支脉。 王献之生于晋康帝建元二年(344),字子敬。是王吉十一世孙,曾祖王正,祖王旷,父王羲之。他最幼,有六兄一姊。王献之信奉道教,“少有盛名,而高迈不羁,虽闲居终日,容止不怠,风流为一时之冠。”关于他风充倜傥的故事很多,史书上有不少的记载。例如:“尝与徽之共在一室,忽然火发,徽之遽走,不遑取履。献之神色恬然,徐呼左右扶出。”有一天,“夜卧斋中,而有偷人入其室,盗物都尽,献之徐曰:“偷儿,青我家旧物,可特置之。”群盗惊走。”②王献之不象乃父王羲之讷于言,但他寡言,言谈则不涉俗事。性格峻整,意趣不投和,或者门第相异的人,他绝不与之交往。还善写丹青,擅长书法,秉性作派修养,既合乎士族子弟的规范,又渗透着魏晋风度。所以,倍受王羲之的宠爱。东晋后期的名相谢安,当时正隐居会稽,王氏兄弟中,他最赏识的是王献之。 在东晋,尽管士族耻于俗务,出仕仍然是门阀士族子弟光宗耀祖的唯一门径,同时也是那个等级社会赋予的特权,琅邪王氏在东晋初年是炙手可热的权门,但在王献之出生之前,由于从祖王敦的叛逆,王导的逝世,王氏宗族在朝廷握有的权柄已经相继转移到庾氏、桓氏手中,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出仕,以他出身门阀和资格及其既有的威名,起家为州主簿,后为秘书郎、丞。王献之在仕途上的发展,却与谢安有着至为密切的关系。谢安与王羲之是至交,谢、王二氏又是姻亲,太元元年(376),当谢安以中书监总揽朝政,便提携王献之为长史。长史位在三公辅佐,职任甚重,身千石。太元五年(380),谢安为卫将军、开府,复请献之为长史。次年,王献之外任吴兴太守,军号为建威将军。太元九年(384)三月,谢安为太保,未久,拔擢王献之任中书令,掌中枢机要(王献之病,代中书令一职的是献之族弟王珉,二人向来齐名,所以世称王献之为“太令”,王珉为“小令”)。 太元十一年(386),王献之去世,时年四十三。有一女,名神爱。无子,以兄子王静之为嗣。在他逝世十一年后的隆安元年(397)二月,王神新安公主所出爱立为安僖皇后。为此,追赠王献之待中、特进、光禄大夫、太宰,谥曰宪法。所爱赠礼远远超过乃父王羲之了。 书法家的王献之,自幼便得到父亲王羲之的直接指导传授。他在书法方面的训练,据记载,七岁左右即永和六年(350)便开始。 王羲之擅长各体书,王献之也是如此,那么王献之基本技法能力的训练,特别是各种体势及其笔法的学习,都是在他父亲的亲授下完成的。在王献之学书阶段即十八岁以前(王羲之逝世那一年,献之正十八岁),王羲之以他遒劲雄逸的书法卓然自立,并已经成为时风所追随的宗师。在笔法私相传授视为珍秘的当时,王献之能得到父亲的教授,王羲之书艺的机枢旨趣,自当比常人有深刻得多的领悟,功力自然坚实,从而为他在父亲身后迅速地脱颖而出奠定了他人所不可企及的基础。 王羲之的风格是在借鉴、超越张芝、钟繇的基础之上卓然自立的。钟张的书迹,在当时虽然已是凤毛麟触般的罕见,在人们的心目中依然具有崇高的地位。师法前贤,借鉴钟张,转益多师,是王羲之自立的经历和经验,王羲之当然不会对王献之有什么保留。如此,王献之除了向父亲师承书世之外,钟张理应也是他师承的对象。 王献之书艺的评估 流传至今的王献之书作,数量远远没有王羲之那么丰富。王献之书作的鸠集,始于东晋末年的桓玄,桓玄败亡,尽毁。南朝宋、齐之际,羊欣、薄绍之皆嗣承王献之书法,刘宋内府所藏“二王”书共计一百二十七卷。⑤梁武帝虽然褒钟繇贬王献之,内府所藏“二王”书作达“七百六十七卷”,“凡一万五千纸”,⑥数量如此巨大,显然有临摹本、伪迹充斥其间。后来,一部分毁于江陵,一部分运达北周。幸存的这一部分,有的在隋炀帝南下江都途中随船沉没。留在东都的那一部分后来收纳于唐内府,其中,王献之书作微乎其微。唐朝初年大量购求王羲之书,又得“二千二百九十纸”,⑦因太宗贬献之而不购求其书作,内府的王献之书迹“仅有存焉”。唐朝晚期成书的《法书要录》所录“大令书语”,仅有十七帖。北宋初年,刊刻《淳化阁帖》,标目王献之法帖的有七十三件,经后人考证为伪作或他人所书者达二十余件,北宋末年的宣和年间(1119-1125),赖宋徽宗的雅好,内府所收的王献之书迹增至八十余件。这已是登峰造极的数量了。但这些墨迹本绝大多数没有保存下来,仅存的墨迹本,不逾七件,而且都是摹本,有的能见其书影而原件已不知下落。好在历代刻帖还保留着一些下真迹一等而有余的刻本,给我们学习和考察王献之书艺留下了又一线希望。 在论叙评估王献之书艺成就之前,我们不妨先择取王献之的著名作品作一番初步的考察。 流传至今的王献之作品主要有:《洛神赋》。小楷书,刻本。《廿九日帖》行书,摹本。《舍内帖》行书,摹本。《地黄汤帖》,行书,摹本。《鸭头丸帖》,行草书,摹本。《十二月帖》,行草,刻本。《中秋帖》,行草书,临本。《鹅群帖》,行草书,临本。《卫军帖》,行草书。《授衣帖》,行草书,刻本。《诸舍帖》草书。《岁尽帖》,行草书。 王献之传世的作品,不管是墨迹还是刻本,基本上不出楷书、行书、行草书、草书等体势。就文献的记载而言,他所擅长的书体并非仅此而已。南朝宋虞龠禾《论书表》有王献之善飞白书的记载。《晋书》本传称“工草隶”。唐张怀《书断》记载得更为全面: 子敬隶(楷)、行、草、章草、飞白五体俱入神,八分入能。 王献之的八分书、飞白书、章草书,我们已经无缘睹其风采。关于飞白书,王羲之曾经叹发过“子敬飞白大有意”的感慨。梁武帝评价王献之飞白书说:“顷见王献之书,白而不飞。”至于章草书,南朝宋明帝《文章志》中说:“其章草疏弱,殊不及父。”但是,宋明帝时的中书侍郎虞龠禾在《论书表》中则称赏道:王献之 “绝笔章草,殊相拟类,笔迹流怿,宛转妍媚,乃欲过之(羲之)。”飞白书与章草书的风范,还能在文献中留下鸿爪之迹供人推想,而八分则杳然无迹,只能依据《书断》留下一个入能品的空泛印象。 王献之对后世产生重要的长远影响的作品,以书体论,主要是楷书和行草书。 他的楷书,唐张怀《书断》曰:能极小真书,可谓穷微入圣,筋骨紧密,不减于父。 王献之的楷书作品,硕果仅存者乃小楷《洛神赋》。虽然仅余十三行,宋朝以来,是书家争相称颂效法的名作。宋董《广川书跋》说:子敬《洛神赋》,字法端劲,是书家所难。偏旁自见,不相映带;分有主客,趣向严整。与王羲之《黄庭经》、《乐毅论》相比,一反遒紧缜之态,神化为劲直疏秀。这一风格特征,又与他行草书的规模吻合。 行草书是王献之书艺的建树所在。在王献之的心目中,行草书是自创风格的新体势。道理何在?唐张怀《书断》中有一段耐人寻味的记载: 献之常(尝)白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颇异诸体。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藁行之间,于往法固殊也,大人宜改体。” 文中所谓“藁”,张怀的解释是“藁亦草也,因草呼藁。”藁“行之间”的书体,即指行草书。在王献之看来,这种体势既能“穷伪略之理”,又能“极草纵之”,之而且与“往法固殊”。 那么,王献之提出的“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正是他创制自家风格的艺术纲领。“草纵之致”,是对张芝今草“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候通而隔行”特征而言,他洞察到气与势的贯通是书艺的精髓所在。“穷伪略之理”,伪者,不拘六书规范;略者,省并点画屈折。⑾既然是快速的一笔书,为着顺应笔势的流畅,势必省并点画,改易点画的形态和位置,当然要“破”六书的规范了。“草纵”和“伪略”裨上是章草衍化为今草的旨要。王献之以艺术家特有的敏感和洞察力,准确地把握到古人变法自新的机枢,无怪乎唐朝人说,张芝今草的一笔书,“唯子敬明其深指。”这也是他超越其父王羲之的所在。 是艺术家而非理论家的王献之,其书艺对后人之所以产生了开源决堤般的诱导力,过人之处在于:合“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于“藁行之间”的行草书创作中。这在书法体势上就可以区别于张芝一笔书的今草了。既取彼精华而异于彼。然而,王羲之所写的大量尺牍书作,也是行草书体,即用草书的笔法和字法作行书。王献之欲创制自家风格,也规避王羲之,所以,王献之又充分汲收张芝一笔书的草纵样式,以别于王羲之字字独立的行草书。于是,王献之驰骋艺术才能的天地便豁然展现出来。 代表着王献之行草书中独创风格的典型作品是《十二月帖》。此帖开笔的“十二月”三字作行楷书,第四字便转为行草书,笔势连属。第二行共七字,前六字一笔贯通而下,优游疏爽。其后连多断少,形势宏逸。现在所能见到的《十二月帖》是刻本,笔画映带的细微变化,墨色泣燥的质感,已损失良多。如果是毫发毕见的墨迹本,草纵之致,宏逸之势当更显神骏。最得王献之笔法、笔意并发扬光大,卓然成为大家的米芾认为《十二月帖》“运笔如火筋画灰,连属无端,末如不经意,所谓一笔书。天下子敬第一帖也。” 米芾从笔法的角度肯定了此帖的价值和成就。王献之书艺的魅力,不仅在于多所伪略,务求简易的外观体态上,其创意核心是笔法上的,而他的笔法,是外拓而不是内扌厌。外拓笔法是解散隶体以后产生的,是笔法发展的必然趋势。南朝时,人们曾讨论过“古质今妍”的问题,裨上是个笔法上问题。魏晋书家,以“钟王”而论,王羲之的笔法比钟繇外拓,所以钟王之间呈现出威信之别;以“二王”而论,王献之的笔法又比王羲之外拓,所以二王之间又有古今之别。王献之的贡献不在于开创了外拓的笔法,追根溯源,这种笔法(古人在汉代简牍的草书中就已经运用着)而在于将这种笔法作了淋离尽致的发挥。并且超越了魏晋名家,达到那个时代的极致。笔法是直接作用于书法风格的,只有当运用这种笔法创制出新的格调,造出新的书法样式,才具有实在的意义。王献之运用外拓笔法创造的典型风格样式,是逸气纵横,优游神骏的行草新体,唐朝时,张怀在《书议》中的对他的新体作了高度概括的评价,他说: 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行,草又处其中间,无藉因循,宁拘制则;挺然秀出,务于简易,情驰神纵,超逸优游;临事制宜,从意适便。有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 与王羲之相比,王献之“执行草之权”,风格“神俊”,他的书法流美、诡谲、谊逸,从而为魏晋风韵开拓出新的书法样式和境界。 王献之是魏晋书家群体中的一位巨子。由于他是魏晋名家中晚出的一位,客观上为他提供了博采众家之长、兼善诸体之美的机遇;父亲王羲之的悉心的传授和指导,使他奠定了坚实的笔法基础,并催其早熟。所以,王献之本人就是魏晋风韵最典型最集中的受益者。而他创制的书法形象出现于魏晋末年,则是魏晋时期书法风格样式嬗变过程中最后一次成功的推陈出亲。从而赢得了与王羲之并列的艺术地位和声望。 (据《《中国书法全集·王羲之王献之卷》) 注释: ①一九六五年一月出土于南京新民门外的《王兴之夫妇墓志》记载王兴之籍贯为“琅耶(邪)临沂都乡南仁里”,与《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记载的王氏郡望正相合。王兴之,王献之从叔。 ②《晋书》卷八O 《王献之传》。 ③南朝宋虞龠禾《论书表》、《晋书》卷八《王献之传》、唐张怀《书断》中均有记载。 ④唐张怀《二王等书录》“(“”录玄爱重二王,不能释手,乃选缣素及纸书正行之成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将败,并投于江。”《晋书》卷八《王献之传》所记略异,曰:“桓玄雅爱其父子书,各为一帙,置左右以玩之。“未及投毁于江”。 ⑤南朝宋虞龠禾《论书表》 ⑥唐张怀《二王等书录》 ⑦唐张怀《二王等书录》 ⑧清杨守敬《激素飞清阁平帖记》。 ⑨南朝宋虞龠禾《论书表》:“子敬出戏,见北馆新泥壁白净,子敬取帚沾泥汗书方太一字,观者如市,羲之见叹美,问所作,答云:“七郎”。羲之作书与亲故云:“子敬飞白大有意。”是因此壁也。” ⑩唐张怀《书断》(上)“飞白”条。 ⑾沈尹默《二王法书管窥》(见《沈尹默论书丛稿》第67页)。
王献之碑帖(五)
,买王得羊,不失所望!献之是羊欣的舅舅小编说是一个学生[可爱]另外谢安是贬低献之的不是像小编所描述的那样爱子敬的字,这个在孙过庭书诸里有提起过!另外:大令的书法作品存世的不多,大部分是伪托之作,米芾干这活最多!小编你从那里翻这么多出来[笑]不过还是谢谢你,儿子王献之的字要好于其父王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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