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蕉诞辰110周年书画展正在其故乡金山举办。
爱真、爱狂、爱佳茗;爱美、爱酒、爱好烟;一手好字,一副眼镜,一身西装……虽然白蕉于己处略显孤傲,但是对待别人则谦虚有礼。年轻时,黄炎培、黄宾虹、徐悲鸿、邓散木、叶露园、蒋兆和等都与他情谊深厚。同时,他们之间亦师亦友的友谊,或多或少的影响了白蕉的一生。可以说,白蕉与他的朋友圈不失为一段艺坛佳话。
金山地处上海远郊,远的来说,查山古文化遗址发现有环太湖流域最早的马家浜文化,是上海地区最早有人类活动的地区;进入文献时期,上海历史上出现的最早的三个县城(海盐、前京、胥浦)都在今天的上海金山境内;近的来说,跟随孙中山一起干革命的高旭、陈陶遗,是江苏省同盟会前两任主盟人。
有着这番钟灵毓秀、人杰地灵,金山人也有全国第一流的朋友圈。
从历史上说,元代张堰杨竹西的朋友圈是第一流的艺术圈。现存于故宫博物馆的《杨竹西高士小像》是元代最有名的肖像画家王绎存世的唯一作品,山水画元代四大家之一的倪瓒为此画补坡石松树,拖尾有郑元祐、杨维桢、苏大年等11位名家题跋,当时杨竹西的“不碍云山楼”雅集可谓集一时唱和联吟之乐。
《杨竹西高士小像》(故宫博物院藏)
从政治上说,高旭(1877-1925)的朋友圈是第一流的革命圈。高旭在日本留学时,得以结识宋教仁、黄兴、孙中山,成为同盟会首批成员,并任江苏省同盟会主盟人,孙中山的私人印信曾保管在他手上。1909年高旭发表《南社启》,与陈去病、柳亚子发起成立南社。
孙中山与革命伙伴(右起:高旭、孙中山、柳亚子、陈陶遗、朱少屏)(上海南社纪念馆藏)
从艺术上说,白蕉(1907-1969)的朋友圈是第一流的艺术圈。1956年“海上盟主”吴湖帆在筹备上海中国画院时,根据国画优良传统的成就为标准,提名了25位甲字画家,白蕉就位列其中,当时白蕉担任筹备委员会委员并兼任秘书室副主任。
上海中国画院筹备委员会时期吴湖帆所提名画师,1956年8月3日
年纪最大的忘年交——黄宾虹
黄宾虹(1865-1955)
白蕉勤奋好学、谦虚有礼、敬贤爱老,颇得乡贤长辈喜欢,因此与黄宾虹(1865-1955)、高燮(1878-1958)、黄炎培(1878-1965)、陈陶遗(1881-1946)、姚光(1891-1945)、姚鹓雏(1892-1954)等人结为忘年交,其中一代画宗黄宾虹比白蕉整整大42岁。
白蕉的诞生地张堰,是南社的发源地之一。作为第一批南社社员,1909年11月13日,黄宾虹就与陈去病、柳亚子、陈陶遗等参加了南社在苏州的第一次雅集,与张堰高家、姚家等都有来往,白蕉也因了南社的缘故,较早就与黄宾虹结交。黄宾虹曾评白蕉篆刻:
大作篆刻深厚不落纤巧家数,“万年”二字小玺,骎骎周秦之域,不徒以汉魏为宗。“海曲印记”又得唐宋人名印之趣。余亦有妙处,迥非时贤所能企及。
1948年黄宾虹南下与在沪友人合影(前排左起:钱君匋、邓散木、黄宾虹、江振华、白蕉)
1934年黄宾虹七十寿诞,白蕉作诗《寿黄宾公先生七十》以贺。1948年,黄宾虹发起成立乐天诗社,在诗社的吟唱酬和中,白蕉、周鍊霞以才思敏捷,被誉为“江南才子”和“江南才女”驰名文坛。1955年,白蕉为黄宾虹送殡,居杭州三日,与赖少其、江寒汀、贺天健、唐云、林风眠、赵延年诸人相往还。
职业生涯的领路人——黄炎培
黄炎培(1878-1965)
严格意义上来说,白蕉并不是职业书画家,他是一个文化教育工作者。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影响最大的当属黄炎培。金山博物馆藏白蕉剪报本(白蕉家属捐赠)中,就有一篇白蕉为纪念黄炎培所作的《黄炎培龙马精神》,其中白蕉开门见山地动情写道:
生平所接触的老辈中,在我青年到壮年的一个时代,给我思想上、生活上影像比较多的应该说是黄任老(炎培)。从他招我进“人文图书馆”到“鸿英图书馆”,就像关心自己子弟一样;在给我介绍一些文化学术界的前辈先生们时,又多一些期许的话,充分流露着老辈对后起的一种奖掖的热情,这种热情又和对待自己的子弟不一样。
《黄炎培龙马精神》(金山区博物馆藏白蕉剪报本,白蕉家属捐赠)
白蕉在主编《人文月刊》时,除了撰写大量史论文章,还编写出版《袁世凯与中华民国》一书,并由黄炎培、沈恩孚为之作序,此书成为研究袁世凯的重要史料。白蕉先生为人实事求是,黄炎培先生为书“求是斋”三字匾额。白蕉自己又另题“有所不为斋”,以明其行径。
叶露园为白蕉治“求是斋”(白蕉家属提供)
莫逆之交——徐悲鸿
徐悲鸿(1895-1953)
白蕉夫人金学仪撰有《白蕉与徐悲鸿》一文专论两人交往,称两人为莫逆之交。1923年,考入上海海澜英语专修学校,得以结识徐悲鸿、蒋丹麟、周鍊霞等,并从蒋梅笙学诗词。
金学仪:《白蕉与徐悲鸿》
徐悲鸿十分推崇白蕉,他为白蕉订了第一张润笔单并亲笔书之。1932年徐悲鸿画《孝女曹娥图》,白蕉为此画题写小真楷《孝女曹娥碑》,是两人早期的合作作品。在几十年的交往中,他们常有书画、诗词及信札往来。抗战初期,徐悲鸿为抗战筹款,白蕉积极响应。白蕉与金学仪结婚,徐悲鸿赠以《双青毛竹图》。
齐白石芭蕉图
1953年白蕉赴北京参加全国国画展览会评选,入住徐悲鸿家一周。其间一同拜访齐白石,齐白石作芭蕉图与白蕉。后来吴湖帆因在白蕉家得见齐白石为白蕉所画芭蕉图,又特为白蕉另绘白蕉图。1953年白蕉离京返沪时,徐悲鸿赠一帧其全家与海外友人游长城的照片给白蕉,并在右上角郑重地写上“白蕉老友赐存,悲鸿”。白蕉返沪后不久,即闻徐悲鸿逝世消息,悲痛不已,作挽诗悼之,寄与在京友人艾青,转交治丧委员会。
金石之交——邓散木
邓散木(1898-1963)
白蕉与邓散木的交往,起于金石。白蕉少时颇以金石铁笔自傲,尝为高燮治“袖海堂印”,高燮赠诗称“我是袖中有东海,君真腕底少全牛。此堂此印此诗句,要令同垂一万秋。”
及与邓散木结交,认为“散木治印,骖靳秦汉,杂以封泥古陶,有睥睨千古之势。”白蕉自认篆刻不及散木,因其不欲作第二人也,渐废金石。
《愿为粪翁标榜者》(金山区博物馆藏白蕉剪报本,白蕉家属捐赠)
金山区博物馆藏白蕉剪报本(白蕉家属捐赠)就有《愿为粪翁标榜者》一文,提及“白蕉摩挲金石,少时刻画,世多俗手,遂长其傲,谓天下无英雄,王天下者当我”,“及识纯铁,观其致力甚深,益用自弃。”此后因种种原因,白蕉果真搁置铁笔,曾谓“诗第一,书二,画三”,亦不及篆刻。白蕉自用印章多有邓散木所治者,从这些印章中也可以得见两人之深情厚谊。
邓散木有论白蕉写兰云:“世人写生惟取貌,遗貌取神谁其伦。江左白蕉非俗士,笔端直挟湘兰魂。”金山区博物馆藏有白蕉、邓散木合作兰花图两幅,其一有邓散木题词:
清、静、韵是画之极则,亦诗之妙品,展此一幅,即摩诘无声谱也。乙亥暮春白蕉写兰、粪翁补坡、叔范题句、英宾宝之。粪翁
白蕉、《邓散木兰花图》(金山区博物馆藏)
其二有邓散木题词:
白蕉 《空谷幽香图》(金山区博物馆藏)
白蕉与邓散木合办展览多次,1938年白蕉与挚友邓散木、唐云、若瓢、马公寓、来楚生等举办杯水书画展,为抗战募捐;1946年,与邓散木、唐云、顾青瑶、凌虚等在南京举办海上六家书画展;1949年与邓散木在无锡办展。1949年,两人合作《钢笔字范》,开我国硬笔书法先河。
一生挚友——蒋兆和
蒋兆和(1904-1986)
白蕉与蒋兆和相识于1932年,当时白蕉在《人文月刊》工作,蒋兆和当时处境堪忧,白蕉经常帮助,并帮助蒋兆和妹妹蒋万琪在上海智仁勇女中高中读书。蒋兆和一生最重要的作品《流民图》,1943年甫一问世就遭禁展,1944年在上海中国画苑展出又被“变相”没收,从此下落不明。1952年白蕉意外在华东美术仓库发现《流民图》残卷(约12米),白蕉裱托后送至北京,蒋兆和对此十分感念,赖老友之力,一生巨作得以再现人间。
蒋兆和绘《白蕉志友五十六岁造像》
1963年白蕉在北京访蒋兆和,蒋兆和为白蕉作《白蕉志友五十六岁造像》,据白蕉之子何民生介绍,当时蒋先生只花了三、四十分钟就一挥而就,白蕉对造像十分满意,一直珍重并悬挂于家中。
古语云:“端人者,其取友必端也。”白蕉题兰曾有“端人之友,君子何所则”,可见白蕉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君子标准立身。在其所书格言有“君子不辱人则不堪,不愧人以不知,不傲人以不如,不疑人以不肖”,在一幅与唐云合作的岁寒图中,他亦有题词“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可见白蕉对待师友崇尚君子之交,从他们的交游中,我们也可得见老一辈艺术家的崇高人格和高尚情操。
,白蕉书法已经超越唐宋元明清,直入魏晋。魏晋以后,无出其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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