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迁碑》上流露出稚拙古朴的韵味。碑阴、碑额、碑阳三部分皆为神品,在汉碑中具有唯一性。对比来看,碑阳之字朴厚灵动,峻实稳重而不失酣畅。碑阴有41人名,稍见纵肆,雄厚多姿、高洁明朗,极富神采。碑额两行12字,字径9. 5厘米,是汉篆中唯一全部以横扁势出之者,实为额中之妙品,汉篆之绝品,堪称压卷之作。

《张迁碑》碑额 :汉故毂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

用笔既有篆书的圆转,又见隶书的方折,可谓似篆若隶。笔画有意柔婉屈曲, 刚健有力,气势沉雄,极具动感。结构扁沓,朴茂奇伟,布字随势而置,十数字中,尽显长短、藏露、曲直、大小、方圆、欹正、挪让、疏密、刚柔等对比, 字形并连紧密而行距分明,自然浑成,不显突兀。

方朔《枕经堂金石书画题跋》云:”意在篆隶之间而屈曲填满,有似印书中缪篆。”风格虽与正文不同,但 又有某种密切关联。

《张迁碑》原碑

《张迁碑》整体上以较长的粗笔画为主,较短的笔画为辅。单纯地说”粗”,可能会掩盖内在的丰富变化。具体而言,笔道粗细多半介于二分笔与三分笔之间, 严谨丰腴、朴拙饱满而不刻板。

多笔短横画并列出现时, 长短、粗细、俯仰、方圆相间,从不重复,自然生动,粗细对比非常明显,随结构变化而变化。

粗重者粗犷有力、厚实奔放,细笔画内蓄力量,细而不弱。

起收笔皆见刚劲。出以铺毫,入纸见方,凌厉果断,似昆刀切玉。

提按过渡不甚明显,少见大撇重捺。

长横波磔处理巧妙,多用敛笔。尽管有波势,但没有向左右伸延的夸张,本欲放纵,却迅速地将笔锋敛回,如开篇“君”字,横画只有方形磔尾,放之即收,以敛取势,气势雄浑,字形纵而不肆,威而不露,别有韵味。

此帖结构缜密方整,字字重心平稳,沉着方劲,于端正中见揖让,朴厚中见劲媚,殊多生趣。

字形大多横向开张,纵向收敛,竖画较短,有些字形极为扁沓, 和《曹全碑》有一拼。以长、方为辅,加以穿插。

如下,左为张迁,右为曹全:

纵长和正方等不同体态,依据笔画的繁简而产生,舒张得势,相映成趣,整体上起着协调变化的作用。故而初视异常严谨,细细品味则见精巧稚拙。用势虽平 直,注重斜正、宽窄、疏密的结合,突破上下均匀的规范,古拙天真。

有些字形上宽下窄,呈倒梯形的上托之态,形如狮蹲虎踞,有时剑拔警张,气势万钧, 具有端正朴厚雄练之致。

有些字形中有多笔横画,大 多直而平行,偶有一二中部稍向上鼓凸或略向下弯曲变形者,如“常、从、系、虚”等,自然不拘,意趣顿生。

也有将笔画略为增损者,如“龙、啬、震、 艺、数、旧”等,恰似山野村民,淳朴无饰。整体上来看,无不随字势而定,处理得恰到好处,故而筋丰力足、骨气完备,奇峭多姿、趣味无穷。

名家临摹《张迁碑》:

伊秉授临摹

阮元临摹

《张迁碑》特定的风格同时也是由特定的用笔和结体所决定的。

笔画书写掺用了篆法,多圆融之笔, 见古拙之意,字形中大量渗入篆书结构,因势而成, 古意盎然、奇趣横生。因篆隶结合,多见“包围式结构”。像“山”“之”等笔画的写法常起到包围或半包围的作用。虽然字形四周平满,严整古茂,但被包围的部分疏密、方圆处理往往灵动多姿、疏密有致, 最终体现出空灵与厚重的统一,兼有篆笔、草情、楷意。所谓楷书的间架,也仅仅是一种意味。

只能感觉到楷意,切忌夹杂楷法。用楷书笔法写隶书,容易形成点画两头重中间轻的毛病,专业术语称为”中怯”,字势难免单薄、生涩。行笔中蕴藏篆意,这是”方笔写到熟时能见圆”的真谛所在。加上行笔速度奔放,字形中洋溢着流动的气势,峻拔而不失圆润,刚柔相济。

吴让之临摹

变化多姿是建立在平实稳健的基础之上的,终成朴茂浑厚之独特韵味。

林散之临摹

章法处理上:行列齐整,横行略有起伏,字间距略大于行间距。由于笔画之间的穿插组合,使得其中的空 间分割关系变得错综复杂,每个部分都成为具有生命力 的个体,对比异常强烈,然相互依存,最终浑然一体。

何绍基临摹

临写注意:

《张迁碑》写时运笔要慢,王羲之曾言”直过则无味”,但又不能太慢,米芾的“不枯湿、不肥变态” 的观点,亦有道理。要把握好度。通俗地说,要学会 “抖”,专业术语是“积点成笔画”,但不能出习气。像《张迁碑》这类风格豪放的作品在临摹时,不像《礼器》《乙瑛》等法度森严者,稍有失真就容易变形,可以适当地融入自己的感受,有一定的发挥空间。在经过严格的规范训练之后,在保持原碑笔法的基础上,可尝试做一些意临。心态随意一点,笔势自然放开,不必拘泥小节,但不要随意涂抹。

尤其不能盲目地将《张迁碑》中具有变化的方笔都写成一种样子,拘谨过头, 很容易变成美术字,状若算子。当然,像伊秉绶这样 故意处理成”美术字”,反其道而行,大巧若拙,不可一概而论,已经属于高手范畴。况且其才气过人, 岂是庸常之辈可以效仿?

声明:本站文章、图片、内容仅供个人学习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