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深入了解一位书法家的艺术成就,那么就一定要在灵魂上与他交流,当然这种交流是建立在通过后世的文字记载、书法作品等熟悉的基础上,在内心建立起一个有血有肉的艺术家形象,在内心深处与他进行交谈,进行了解,这是了解一位距离遥远的古人最好的方式。

关于米芾的记载,实际上并不是很多。而且主要是以传录奇闻异事为主,很少有对米芾的书法特色进行详细的论述。

一、痴——宋史中的米芾

米芾活到49岁便驾鹤西去了。在元朝人编写的宋史中,米芾是一位对书法“痴”情不已的人物。尤其是对待前人的书画作品,他常常是力求得到手,不管用什么手段,骗也好,抢也罢,总之一定要拿到手。

米芾才学高,所以经常接触到一些古人墨迹画作,所以经常有人找他来鉴赏、鉴定书画作品,想以此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迹。但是往往经过米芾手中的书法、绘画作品,米芾都不会再还给原主。他往往要找各种理由留在家中,甚至他可以模仿原作,临摹出几乎一模一样的书画作品,然后常常拿着这个赝品去交还原主。而这些原主一般都看不出来。

这虽然从侧面可以显示出米芾这个人艺术素养、水平的高妙,但是同样也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为了结果不择手段的人,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更体现除了他的痴情,对于丹青翰墨的一片痴迷。

二、怪——拜石作兄

《宋史》中记载米芾另外一桩比较有趣的事情是他曾经认石头作为兄弟。

原文如是说:

而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所为谲异,时有可传笑者。无为州治有巨石,状奇丑,芾见大喜曰:”此足以当吾拜!”具衣冠拜之,呼之为兄。

这段话基本上是在谈米芾的性情,说他有洁癖,不肯与别人共用器具。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典故,米芾从曾经有一位朋友,曾经看到米芾家里有一个砚台,十分喜欢,想要搞到手,于是故意借故央求他拿出来观看、玩赏,趁他不注意,故意弄脏砚台,果然,米芾再也不想要那个砚台了,就赶紧扔给朋友了。

当然有时候,米芾对待器物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比如他就曾经和宋徽宗开玩笑,宋徽宗也曾经拿出一个好砚台,与米芾一起把玩,结果有时候米芾告辞的时候,拿起砚台接着就说:这个砚台臣已经用过玷污完了,不如臣就直接拿走吧。

接着,他拿着砚台就往外跑,皇帝也没办法,只得任由他这样。

说回他拜顽石为兄弟这件事情,他曾经在无为州看到一块非常巨大、丑陋的石头,他看到后非常高兴,认为这块石头值得他拜谢,于是整理好衣冠,与石头结交为兄弟。

这当然是非常荒谬的事情,但是米芾这些荒诞行为的背后,实际上展现了一个艺术家难以被人理解的痛苦。

我们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位当时的人,像伯牙、钟子期那样,彼此了解对方,称呼米芾为知己的话,那么米芾何苦要去拜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为知己兄弟呢?

可能,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是对于一位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家来说,这种孤独感、寂寞感是时常伴随他们的,而且也是他们得以超越自身的局限,达到艺术创作极限水平的重要方式。

所谓“高处不胜寒”,即是此道理。要想抵达高处,就要承受高度带来的孤寒、寂寞。大概米芾从这块奇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不被世人理解的苦楚,就好像拿石头上为人耻笑的“丑陋”之态一样,是有相通之处的。

所以,如果从这个意义上在来理解米芾,他拜一位顽石为兄弟、至亲,又有什么可以被世人耻笑的地方的呢?

三、迷——米芾的书法逻辑

上面我们主要是着眼于正史记载中的米芾,下面我们可以看一看书法理论中米芾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米芾最为著名的书法论著就是《海岳名言》了。实际上他都不能称之为一本书,而是十几个碎豆腐文章的合辑,里面虽然篇幅不是很长,但是却爆了很多“猛料”,信息量很大。

在这篇文章中,米芾几乎把前代以及当今(也就是他生活的宋朝)所有的书法家给骂了一遍,且不说褚遂良、蔡襄、沈辽、黄庭坚、苏轼、蔡京、蔡卞之流,就算是欧阳询、柳公权、颜真卿这样的书法家也不入他的法眼,要么是书法写的太俗(颜真卿),要么是写的不合规矩,破坏古法(欧阳询、柳公权)。

如果我们这样简单的来理解米芾,大概会认为他是一个狂妄之徒,只不过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想要扬名于后世罢了。

虽然我们说像米芾这样的论调当然是不可取的,但是其真正原因并不在于它道德上的水平、修养如何,而是他从内心中真心相信一套逻辑,正是这套逻辑让他相信这些书法家是不可取的。

如果我们要想证明米芾是错的,就要先证明这套逻辑是行不通的。这样才能谈得上真正认识米芾。

实际上米芾的逻辑也很简单,在《海岳名言》中,米芾唯一赞赏的人就是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即便是有对其他书法家的赞赏,也通常是着眼于这位书法家的书法继承了王羲之、王献之书法的神韵,称得上是“魏晋风骨”的再现。

所以这就可以看出米芾评价、取舍一位书法家的标准就是以二王为标杆,凡是不符合二王法度的,就是不好的书法,凡是符合二王书法标准的书法就是好书法。

所以,米芾除了“痴”、“怪”这两个特点之外,还有“迷”。这个“迷”不是说他着迷于书法,而是说他只痴心于二王书法,只迷二王。迷,一般都是有误入歧途,带有贬义的意思,这里之所以说米芾是“迷”的,实际上也是说他的观点有一定的偏颇的。

比较讽刺的是,米芾的书法也并不完全合乎二王法度,如果他只是学习二王,写的和二王一模一样,也就不可能有米芾书法传世了。

四、奇——米芾的书法特色

米芾的书法特色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奇。这个“奇”表现在三个方面,笔法奇,结构奇,章法奇。

米芾的笔法变化多端,能够继承魏晋书法的笔法精髓,但是同时又能创新,不拘泥于古法,自出新意,从起笔,行笔到收笔都非常变幻莫测,初看觉得奇怪,但是细看便可知道法度出处。

在结构上,米芾喜欢以斜取正,不管是整体趋势还是某一个笔画,都是如此。米芾结体犹如山脉上一块奇石,因此非常险怪、奇异,就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在章法上,米芾错落有致,不拘一格,给书法的章法格式创立了一种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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