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把近两年创作的约几十件书画作品拍了照片,以资使用。拍照时,几位行内的朋友都说,这批作品较之前几年又有新的拓展,新的意味。我还是那句老话,算作是一个阶段性的总结。总结以往,着眼未来。《易经》篇末以“既济”、“未济”结尾,是提醒人们万事无尽头,完成一个周期段落,又会有新的开始,不可自满自足。龚自珍有感于此,作诗云:“未济终焉心缥缈,万事翻从缺陷好。吟到夕阳山外山,古今谁免馀情绕”。所谓君子功成不居,不懈进取,才能持续发展。登上此峰,还有更高峰在前边等着你,那边有无限风光。
这些年我彻底明白了,要想不断进步,除了关注当代书法现象,关注当代卓有成就的书法家外,重点还要放在深入学习研究书法传统上。中国传统书法艺术是一座大宝库,它给我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可持续发展提高的资源。信笔涂抹者;朝学书法,夕则鼓噪炒作者;小有成绩就飘飘然以名家自居者,嘴上也喊喊学习传统,实则是漠视传统。历史上那些取得大成就的书法家,差不多都是在学习优秀传统上下了大工夫的。比如宋朝的米芾,早期被讥为“集古字”,那起码说他是临了好多家的法书,只不过尚缺少融会功夫。后来老米取众家之长,创立米氏书风,雄恃千古。明朝两个大书法家,一个董其昌,一个王铎,可以说一生都在不断地学习传统,不断地创作实践。董其昌终其一生,都在强调“入古”,他认为当时好多人诸种恶习,都是临古不足所致。他在《容台别集》中的许多条题跋,记载了他广泛观摩古人真迹,并加以临摹的经过。他说:“今人朝学执笔,夕已勒石,余深鄙之……。余学书三十年,不敢谓入古三昧。”又说:“此余已丑所临也,今又十年矣,笔法似昔,未有增长,不知何年得入古人之室”。记得若干年前某刊物曾刊载董氏八十岁左右临的唐宋六大家书法,他慨叹只得古人之三四。人家到了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刻苦,这么虔诚的临古、入古,的确让吾辈后来者汗颜。当然,董氏也不是一味“入古”,不是泥古不化,他把师古人与抒发自家性灵结合起来,“入古”又能“见我”,“妙在能合,神在能离”。他一生不断地临魏晋唐宋诸大家,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独特风格,成为书法史上一流的大书法家。王铎也是这样,他自己说:“一日临帖,一日应请索”。还说:“学书不参通古碑,书法终不古,为俗笔多也”。王铎对所收藏的历代名家碑帖进行了精心临摹,融会涵泳,终成为震铄古今的书法巨匠。有一点可以说明,就是董、王两家,在他们的传世作品中,临帖作品占了不小的比重。
临古代书法,少不了要学会读帖,就是展古人法书于几案,或张之于壁间,朝夕谛观,心领神会。先与古人接上气,再下笔临写。我的办法是先读后临,临完张之墙壁,再慢慢品读。我总认为读与实临不可偏废。不读不能从精神气韵方面领略古人的风神韵致,灿然神采。而不实临则不能细致入微的把握古代大家在点画笔法,字形构造,行气流走和章法经营的,个性独到的精妙之处。书法毕竟有技法的层面,临古人在于学古人的精神指向,也在于学他们的高超技艺。技不拿人,说啥也没用。
近读《田家英与小莽苍苍斋》,其中有记述毛泽东与田家英讨论学习书法的片段。毛泽东对田家英说:“千万别临帖,临都临傻了,我是只读不临”。我对老人家说的临多了会傻的说法有点不解,或许他指的是有些人只会临不会创,临多了掉进人家的口袋里出不来,成为“书奴”,这倒真会成为书傻。但像毛泽东那样积有数十年的笔墨功底,加之雄才大略,伟人襟怀,胸中风雷,笔底波澜,他只读就会窥见古人法书的无尽奥赜,融会于自己笔下,创出独标风格的“毛体”。他行咱不行。像我等人,只能老老实实的读帖,老老实实临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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