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古泥(1874~1933),字石农,号古泥,自号泥道人,江苏常熟人。奉同乡缶庐弟子李锺(字虞章)为师,得其指引,乃窥门径。后从吴昌硕学篆刻。工书法,苍老朴厚,与同里翁同龢晚年所书,难分轩轾。篆刻作品,数以万计,以奔放苍浑胜。从之学者有邓散木、周梅谷、汪大铁等。女赵林,嫁萧蜕盦之子小蜕,善小楷,亦能治印。印谱有《拜缶芦印存》、《赵古泥印存》、《泥道人印存》等。
赵古泥自幼学印,得虞城名家李翰章点拨启蒙,并引荐其入室一代宗师吴昌硕门下,追随多年。在吴昌硕的悉心教导下,赵古泥不仅治印技艺大进,而且触类旁通,对书法也有了很深的造诣。
当时虞山印派已经绵延百载,与吴门和徽派三足鼎立,以讲究刀法和篆法闻名,汇聚着一大批当世的治印高手。赵古泥回虞城后,一改虞山印派的传统,非古不学,其主要涉猎甲骨、钟鼎、泥封、小篆等古文字,且不流于摹仿,而是取其精华大而化之,更显精湛。其印古朴圆拙浑然天成,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江北有位商贾,喜欢附庸风雅,听说赵古泥的印刻得好,托着李翰章的关系辗转找上门来。这人的名字有点怪,叫唐驼。马旁的“驼”字在小篆中是没有的,而赵古泥篆刻,非说文不刻,看在李翰章的面子,赵古泥便以人旁的“佗”字取而代之。花了一夜的工夫,很快将印章送到唐驼手上。唐驼见印上“驼”字有误,命人将印退回。赵古泥毫不客气地当众将印章磨掉,说:“想不到唐某人不想做人,反要做畜生!”
有一次文人雅集,虞山印派不少名家参加。其中,赵古泥的启蒙老师李翰章的侄子李遒,也受到了邀请。李遒是当时虞山印派的后起之秀,并深得其叔父治印的精髓,在当时虞城已经小有名气。
李遒与赵古泥谈刻印之法,说:“高手治印,只要一刀!”
赵古泥笑笑:“那不成了刽子手了!”
李遒又道:“师兄学古,不免拘泥!”
赵古泥又笑:“当世之风,论刀法则形似神缺,论篆法则以姿媚世。不如以古为典,从头开始!”
赵古泥这番话说的,正是虞山印派印家的通病,很快就传到了李翰章的耳朵里。
李翰章非常生气。
在李翰章看来,赵古泥这小子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眼睛就长到脑门上了。本来李翰章就为唐驼一事对赵古泥颇有微词,再加上他这样口出狂言,就把李翰章给彻彻底底得罪了。
李翰章在文化人那个圈子里还是很有威望的,他要整个人,办法也很多。他不说赵古泥不好,他只是逢人说赵古泥还欠火候,“坯子虽好,打磨得还不够精致”。
好在赵古泥的字也不错,学艺的时候,他专门临摹同乡翁同和的书法。翁同和是同治光绪两朝皇帝的老师,又是“维新派”的代表人物,在当时的“帝后之争”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翁同和的书法淳厚中蕴潇洒,苍劲中显丰泽,时人誉为“乾嘉以后书法第一人”,虽不无溢美之辞,却也的确代表了当时的一种倾向。学翁书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够学到其神髓的,万里无一。赵古泥的字,却几可乱真。赵古泥遭乡党排挤,靠篆刻显然糊不了口了,但这并不妨碍络绎不绝前来向他求字的人。当时地方上很多人,都以中堂上挂一幅翁同和的字为荣。赵古泥的小日子反而过得更加滋润了。
一天,赵家来了个不速之客,操一口京白,举止神情不似常人。赵古泥不敢怠慢,将其延请至书房招待。来人并不表明身份,只说有事相求,随后打开随身携带的一小匣,是两锭金子。
“事成之后,另当重谢!”来人漫不经心地说,“对先生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赵古泥正待细问,来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先生只需以翁体重新抄誊这封信,这两锭金子,就归你了。我不日来取!”说完,便转身离去。
信是写给康有为的,信中历数朝政腐败,太后一手遮天,为今之计,仅变法一条道路可行,望康有为等人能念国家兴亡,揭竿而起,助光绪一臂之力,推翻慈嬉政权。这封信字字铿锵有力,句句入木三分,直把赵古泥看得忍不住击节赞叹。
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用翁同和的名义给康有为写信呢?会不会是翁同和的政敌无中生有布下的一个陷阱呢?想着想着,赵古泥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两天后,那位神秘的客人再度光临。赵古泥取出誊好的信交给他,他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看完,便皱起了眉头,“怎么只有三分像?”
“三分本事接不来七分差使!”赵古泥恭恭敬敬捧起那两锭金子,“酬金原样奉还,请另请高明。”
来人拂袖而去。
此后,凡上门求翁书者,赵古泥统统避而远之,他的字也改走何绍基一路,再也不写翁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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