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议金农“漆书”

略议金农“漆书”

文/傅天闻

康乾时代的中国书坛，由于皇帝的偏好和推崇，加之所谓文人墨客的迎合，使帖学的柔靡之风充斥书坛。然而，一位叫金农的书法家，以他独创的“漆书”吹响了向传统帖学冲击的号角，对当世及后世产生了极大影响。

金农(1687年~1763年)，字寿门，又字司农、吉金，号冬心、稽留山民、曲江外史、昔耶居士、百妍翁，是清代著名诗人、书画家，为“扬州八怪”之首。

观金农“漆书”，不难发现他对中国书法的传统线条进行了极其大胆的改动：宽厚粗壮的横捺画与状如“鼠尾”、瘦削坚挺的竖撇画形成了强烈对比，笔画间蕴含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其字的结体多为上大下小、头重脚轻，经常有意通过调整字与字间的位置关系及笔画的粗细对比，来达到遒劲钝拙、古朴严谨而不失天真烂漫之趣的完美效果，极具震撼力。

金农作“漆书”所用的墨是有名的“五百斤油”。其墨浓厚似漆，色泽黑亮，写出的字仿佛凸于纸面。他用毛笔“截端取毫”，使笔锋平扁如刷，只折不转，形成“漆刷”之效果，同时有意识地加长个别笔画的长度，增强整体的节奏感。郑板桥曾专门作诗《赠金农》赞其书：“乱发团成字，深山凿成诗，不须论骨髓，谁能学其皮？”

金农“漆书”风格形成的原因有很多，但其人生际遇和艺术取向应该具有决定性作用。

金农的人生际遇可谓坎坷。刚出生时，他的家庭状况应该还算得上富裕，“有田几棱、屋数区，在钱塘江上，中为书堂，面江背山，江之外，又山无穷……”少年时代的金农勤奋好学，博览群书，以诗名扬江浙。

也许，年少时的氛围造成了金农恃才傲物、特立独行的性格。长大以后，他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并经常周游四方，饱览名山大川，拜访天下名人隐士，但终不得志，生活依旧贫困潦倒，有时竟然达到了“一月闭门恒自饥”的程度。于是，他便发出了“世无伯乐，即遇其人，亦去暮矣”的哀叹。但是，世俗的纠葛却不能阻碍金农在艺术上的探索。他是清代第一位自觉接受“碑学”思想并自出机杼的成功者。他在《鲁中杂诗》中说：“会稽内史负俗姿，字学荒疏笑骋驰。耻向书家作奴婢，华山片石是吾师。”将“书圣”王羲之艺术视为“负俗姿”，可见他对“帖学”思想的批判之彻底。

金农“漆书”风格的形成主要得力于《禅国山碑》和《天发神谶碑》，他取其点画方严字法奇古的特征，以截毫秃笔写隶书，于迟涩中见畅达、险绝中见和谐，与后世出土的汉简及西汉帛书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展现了超强的艺术感悟能力和创造力。

金农以书画艺术独步天下，朋友也遍天下，可他的一生却几乎是在贫困交加中度过的，他这摄人心魄的“漆书“，也许冥冥之中是他对自己一生纠结的深情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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