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书因分章草、小草、大草三大类,故谈及草书点画,应将此三种草书的用笔分开。小草与大草的用笔属于同一范畴,故章草点画略而不述。小草与大草的用笔变化是无穷的,孙过庭说:“草贵流而畅”。也就是说,写草书要流动而畅达。所谓流动是用笔要灵活,不可拘束。一支笔顺用、逆用、正用、侧用、重用、轻用、虚用、实用,纯任自然,任意挥洒。放得开、收得住,牵丝出于自然,用笔仍有顿挫。所谓畅达,就是能凌空取势,纵横驰骋,无滞无碍。既有真书的凝重,决不能——笔带过,用笔浮滑,又不能缭绕失度,徒增繁复。总之,草书的用笔有其自身一定的规律和特征:用笔简化,点画变异、互连,环转、减少顿挫,行笔顺序可以颠倒,偏旁替代极复杂等等。由于一千多年来的继承和发展,草书的用笔已自成体系,有些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有错,故对点画的写法应有极正确的辨认能力。
(一)线条是构成字形的基本元素
汉字的点画由粗细、长短、曲直等各种不同的线条组成。“线”即是构成字形的基本元素。故有人直接称书法美为线条美。直线条给人以雄健、挺拔、刚劲之感,曲线条给人以圆浑、变幻、柔和之感。然而毫无变化的直线条乃显僵硬,而过多的弯曲、过度的弧形则显得软弱无力,都会让人想到“丑”。书法艺术家则善于将内心深处的感情以“线”的形式抒发出来。艺术家心中的激情有时似咆哮的大海,喷薄的火山;有时也会似涓涓的流水,委婉的琴声。由不同的感情表现出来的线条的形态也不同,怀素以狂飙旋风式的线条组成的狂草,给人以绵绵不绝、气贯长虹之感;而王羲之的草书的线条则雍容平和、雅逸潇洒,见之如入虚无缥缈之境,心绪归之宁静。因为时代不
同,个性各异,表达出来的线条的节奏和旋律就有巨大的差别,圆润的线条和刚劲的线条能反映出书写者截然不同的气质。
(二)草书的线条要有“力”
书法线条给人以美感的关键在于“力”。无论线条的外表是柔是刚,但均需内涵劲力,这劲力的由来是充分发挥书写者的用笔技巧和控制笔毫的能力,让笔的作用力和纸的反作用力构成一股粘着的磨擦力,使写出的线条有轻重徐疾,顿挫起伏,形曲势直的变化,或优美流畅,或厚重凝练,或柔润遒劲,都能体现出“力”的美。“—一字千字,准绳于画”,线条有力感,那么作品就能具备良好的素质。
(三)草书的线条要有动感
草书线条追求动荡感。动荡生变化,动荡就充满着无限的生机。因为这线条的写成倾注着书写者的激情,而这线条又是以代表功力的中锋用笔的“圆”为基础的,所以虽流畅飞舞,动感十足而又不显空泛。“圆”是立体的概念,圆代表着无始无终、无中无偏,圆的线条最为流畅,最为柔顺,又最为坚硬,包含着最丰富的美的联想,圆又有无处不在,无穷无尽的含意。连绵大草用笔缭绕,——气呵成、线条跳跃得令人眼花缭乱,信手万变,变幻莫测,一切楷、行、篆、隶的用笔之法都要糅合一气,所以一切用笔中的方圆、中侧、徐疾、轻重、提按、圆转等的笔法都可在草书的线条中应用、变换。虽速度快,连绵不绝,但仍应如刘熙载指出的“草书尤重筋节,若笔无转换,—一直溜下,则筋节亡矣。虽气脉雅尚绵亘,然总须使前笔有结,后笔有起,明续暗断,斯非浪作”。
线条之美在于形态和质地,形态有动感,动由情生;质地能圆润,圆之所得在中锋。反之,如若线条飘浮、扁薄,或软而无骨,或硬而失润,或肥而多肉,或瘦而露骨,或浓肥庸俗,或光滑刻板、或牵丝不挺、或笔势别扭,都是用笔之病,都是线条的形质有亏。
(四)草书的线条要有节奏感
书法点画之韵律是以用笔的快慢节奏来表现书法动态美的方法。写出了字的节奏,也就写出了草书的特征,楷书也有节奏,但其表现得极为温和,不明显,但草书行笔的轻重、快慢的变化就大了,写出了高低起伏,就有了动荡感,字就能“活”了。这与音乐的节奏是相通的,———首乐曲,因其旋律优美,富有节奏,和谐流畅,才能悦耳动听。一幅草书作品,因其用笔轻重徐疾,抑扬顿挫,结字左欹右侧,有大有小,生意盎然,才能让人赏心悦目,神思无穷。如果运笔时用平均速度,快则全快,慢则全慢,缺乏节奏变化,单调乏味,则作品必然或生硬板滞,或举止匆忙,也就谈不上艺术感染力了。所以写点画时,用笔必须讲究节奏的快慢、轻重,然后才有韵律可言。
若欲掌握节奏,还应熟记楷法,宜先缓笔,定其形势,上来就快,必失规矩。如陆柬之《文赋》、李邕《麓山寺碑》等最能体现出寓动于静,沉着有力,这样写出的字才能达到用笔的精到、周全,笔力的劲健入骨,意态的沉静渊穆。寓婀娜逸秀于雄健浑穆之中,意境高远,不染尘俗。若初学草书,便欲抒情写意、痛快一时,任情恣性,不屑工稳,则必疵病百出,难有所成。朱和羹《临池心解》曰:“作书须以整暇出之,若匆忙行笔,则折搭无起讫,往来无含蓄,如治乱丝而紊之矣。”所以写草书的节奏虽然稍快一些,但切不可手忙脚乱,失却法度。
轻与重、快与慢是相对而言的,重以取稳,厚实而有质感;轻以取巧,轻灵而有妙姿;快以取峻,神奇注于笔端;慢以取妍,自然容于徘徊。处理得当,则用笔生动自然、变幻莫测,所以用笔轻重快慢,关键在于守法。刘熙载说得好:“行笔不论迟速,期备于法,善书者虽速而法备,不善书者,虽迟而法遗。”进一步论之,明解缙《春雨杂述·草书评》:“学书以沉着顿挫为体,以变化牵制为用,二者不可缺一。若专事一偏,便非至论,如鲁公之沉着,何尝不嘉,怀素之飞动,多有意趣。”书法艺术变化万端,难有定规,偏执一隅,必有所失,包容万象,又决难做到,其中;利弊得失,全在悟性深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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