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书法向何处去?书法的生态发生了哪些深刻变化?这些问题是真的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思考,这真是一个严肃而严重的问题。
书法进入20世纪以来,关于书法本质的追问及它的现代性转换问题,学术界、艺术界从未停止思考。从梁启超、王国维、宗白华到当代的启功、金开城、王岳川等先生均有宏论高见。郑晓华先生在其《全球化:危机下的沉思》的文章中有一段非常有意味的话,不妨抄录下来:“书法挺过了一次次浩劫,20世纪80年代又借传统文化热的东风而复兴。但20世纪90年代后,信息革命的浪潮滚滚而来。‘数字化’、‘全球化’又一次把中国社会推到大变革的边缘。书法,在这一轮新的冲击中能顶得住吗?”
20世纪初期,随着以西学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冲击为契机的中国近代社会的崛起,书法的生态环境与以往有了巨大的差异。书法的“美用合一”的主导审美思想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自然而然地渗透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这种数千年来相对稳定的书法生态也开始“变异”,直接导致了传统的中国书法由实用性与艺术性合一开始转向艺术性与实用性剥离,书法开始向纯艺术性转移。
信息时代随着电脑的普及,以往靠书法抄写的实用书法领域,遭受到了釜底抽薪式的打击,书法的实用空间迅速萎缩了。书法越来越背离实用,越来越局限于少数人专门从事,中国书协主席沈鹏曾说:“即使像我这样的人,所谓书法家,我也不会用毛笔作记录。而过去的文士们都是用毛笔写日记、跟朋友通信的,现在我们别说用毛笔啦,就是用钢笔也越来越少了。打字用电脑,交流用电话、手机,所以像鲁迅、许广平那样的‘两地书’,就会逐渐减少,失落了。”(沈鹏《在中国书协书法培训中心第十一期创作研修班上的讲话》)
在当下社会生态的影响下,书法的空间观念也在发生变异。传统的中国书法空间非常适宜古典的亭台楼阁建筑,在幅式上也基本以中堂、对联、条屏的书法形式为主。一个时代必然有一个时代的建筑风格,现代的建筑风格,派生出了横向空间理念。对空间极为敏感的日本书坛,在横向空间处理上进行了有益的“现代性”的转换。日本书坛把传统的长幅式改变成了极具视觉冲击的斗方或西式横幅形制,同时,他们对传统的中国式的尺牍、手卷、册页按照自己的审美进行有选择的改良。为寻求作品的重量感、体积感,他们往往使用少字数、独体字的创作手法来分割书法的视觉空间,他们的书法探索,对国内“探索派书法”产生了一定影响。
书法当下所面临的问题,已不单单是一个局限于书法本体的问题,它涉及书法在现代化进程中所遇到的古典与现代、高雅与通俗、东方与西方的问题。客观地说,当下的书法生态与传统社会下的中国书法已有了质的不同,每一个关心中国书法未来的人都不会无视当今书法所发生的变化,不论如何变化,我们都可以自信地认为书法是“一种表达最高意境与情操的民族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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