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秦祖永在《桐荫复志》里记载了这样一则轶事:一天,徐三庚在马路上碰到吴昌硕,就与他打招呼。吴昌硕觉得很奇怪,问道:“你怎么认识我?”徐三庚说:“我怎么不认识你,海内篆刻家只三家耳。”吴昌硕问是哪三家。徐三庚回答:“第一家是赵之谦,第三家就是你吴昌硕。”“那么第二家是谁?”吴昌硕又问,徐三庚很不高兴,说:“你难道真的连我徐三庚的大名都不晓得吗?”

(徐三庚像及他的“徐三庚印”)

其实,徐三庚大赵之谦三岁,大吴昌硕18岁,篆刻界公认他为第二是有可能的,至少这三人的年龄排名如此(艺术成就暂放一边)。当然,所谓轶事就有传说的成分,但极有可能是当时篆刻界的现实状况,因为徐三庚初到上海时,正是上海印人的空档期。

徐三庚被迫离开杭州的(他没有道士度牒,无法证明身份,被抓,取保离开的),幸亏离开了,否则就有可能跟赵之谦妻女或者钱松一家一样罹难太平军。刚到上海时,上海篆刻界没有十分出挑的篆刻家,当时赵之谦去北京参加会试,带有仕途梦的他这一去就滞留京城十年,虽然在北京声名雀起,但对上海的影响相对小些;吴昌硕当时还在安吉、杭州、湖州、苏州间游学,还未真正成名。上海的篆刻界给了徐三庚最好的扬名机会,甚至另一位后来印名较著的印人胡钁(他小徐三庚14岁)也拜了徐三庚为师。

一、个人简介

徐三庚(1826-1890),字辛谷,又字诜郭、袖海,号金罍、井罍、金罍道人、金罍野逸、似鱼室主、西庄山民等,浙江上虞大勤乡西山村人,他是明代“忠谏贤良”徐学诗的后人。少年家贫,年纪稍微长大点之后,被家人送入道观打杂以谋生,道观里有一位擅长书法、篆刻的道士是他的书法篆刻启蒙者,徐三庚由此走上了篆刻艺术道路,徐三庚一生鬻书鬻印为生,最后走的是纯粹的艺术人生之路,终生无意仕途(基本上可以说,成功的篆刻艺术家中没有做高官的)。

(徐三庚和他的“如梦鶯花過六朝”)

徐三庚因一心学书学印,因此荒废道务,被逐出道观,失去道士身份后即专心租屋鬻艺为生,此间在杭州致力于学习浙派篆刻(主要是西泠前四家,尤其是丁敬和黄易),后因战争年间身份不明被迫离开杭州而到上海,遂成印名,大概在35岁之前,徐三庚结交大收藏家岑镕,有机会见到他的大量藏品与集古印谱,获益甚多,也许正因此,他才得以成为真正的大篆刻家,成为“海内第二”。

由此可以想见,徐三庚的篆刻,也得益于秦汉印许多,这一点一定不能忽视。

1872年,47岁的徐三庚南下香港,后又转广州,数日后归上海,至52岁(1877年)时,徐三庚又北上天津,后又至北京,第二年又去武昌,然后又回归上海。60岁时,又到安徽游览一次(当是寻访游学徽派篆刻),此后再未出上海,直至离世。篆刻作品集有《金罍山民印存》、《似鱼室印谱》、《金罍山人印谱》等。《海上墨林》、《再续印人传》等有词条收录。现存作品有《金罍山人印谱》、《金罍山民手刻印存》。

徐三庚的篆刻历来争论较大,有人批评他故作姿态,稍乏天趣,但这也是作为一名职业印人强化自身风格的需要,没有个性的艺术家,何以成为艺术家呢?

二、印学贡献

1、浙派刀法与皖派章法的结合。徐三庚是浙江人,学篆刻自然而然是从浙派入手,33岁时刻有“字光甫行九”一印,他在边款里说:“意在钝丁、小松之间”。如图:

(徐三庚“字光甫行九”及边款)

稍晚给孙熹刻的另一方印“二十余岁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一印,赵之琛曾刻过完全相同内容的一方,两方印如出一辙,这显然是临摹赵之琛的作品。如图:

(徐三庚临摹赵之琛的作品)

大概在38岁以后,徐三庚对篆刻的取法开始由浙入皖,转向邓石如、吴让之。后期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带有强烈的皖派章法风格的作品,但他仍保留以浙派的刀法来完成。

(徐三庚:“桃花书屋”及印面)

他在“治安”一印的边款中说:“癸亥春五月二十日,观完白山人印册,适治安仕兄来访,属为检此,率尔应命。”这方印现在已残破,但仍有强烈的邓石如“刚健婀娜”风格意趣。再比如“成达章印”与“若泉”(见下列印图)两面印的边款里说:“戊辰长至,坐雨青爱庐,仿完白山人两面印,为若泉弟”。说明他大量钻研皖派作品。

2、“以书入印”“印从书出”的强力实践。邓石如的“印从书出”理论提出之后,着力实践的是这几位:吴让之、赵之谦、徐三庚。可以说,邓石如提出的“印从书出”理论,在吴让之手里达到完善,在赵之谦和徐三庚手里得到夯实和发展。徐三庚的篆书书法主要取法于《天发神谶碑》(这个碑很有名,我们的文章里不断提及,一定要注意)《韩仁铭》碑额等,中宫紧收,左右拉开,用笔精到,点画提按顿挫明显,灵活飘逸,他形成了自己舒展有致而筋骨内含的书法风格,他把这种风格成功地用到了自己的篆刻作品中来,成为“印从书出”理论的重要实践者。

(徐三庚和他的书法练习)

3、印学的国际交流。光绪年间,日本留学生圆山大迂、秋山碧城等人曾向徐三庚学习篆刻,他们回国后将徐氏印风在日本传播开来,曾经风靡一时,影响较大,虽然篆刻在明清交接之际的顺治年间就已传入日本,但徐三庚以后的印人,特别是有强烈个人风格的篆刻对日本篆刻的影响是重大的,对于篆刻艺术走向国际,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三、篆刻作品:

徐三庚是职业印人,且有印谱传世,因此留下来的作品相对较多,也因此对后世有非常重大的影响,马国权先生对他的篆刻作品风格的评价是“吴带当风,姗姗尽致”,评价不低,同时也指出徐三庚到了晚年之后,由于过分强调以姿媚取悦于人,纤弱与造作的毛病是存在的。我们来看一些他的作品,作品会说话(所用图片,为了观察细节,略有放大):

(聱亭生)

(白门史致道仲庸父章)

(伯滔)

(曾在沚澜处)

(跛道人)

(不繫舟)

(曾經滄海)

(常欠讀書債)

(臣祖翼印)

(芙蓉盦)

(放懷楚水吳山外,得意唐詩晉帖間)

(風流不數杜分司)

(復丁)

(胡純輔印)

(劫灰餘物)

(歡伯)

(六篆樓)

(頗知書八分)

(謙退是保身第一法)

(日愛評書兼讀書)

(若泉)

(沈乃謙印)

(樞盦)

(孫熹之印)

(心與白雲閒)

(引商刻羽雜以流徵)

(有所不為)

(袖中有東海)

(禹寸陶分)

(井罍)

(上于父)

(上虞徐三庚褎海)

(似魚室主)

(褎海)

(徐三庚唯慎思之)

沙孟海在《印学史》中这样评价徐三庚:“徐三庚的篆刻,白文刀法学浙派,结体学邓派,朱文则纯学邓派,朱文成就在白文之上,他与赵之谦同时,长赵之谦三岁,学问名位不及赵之谦。……赵之谦并未将自己的篆书结法用到印文上来,徐三庚的朱文印,却与赵之谦的篆书极相似。这一体飞舞纤巧,体态优美。或者认为太侧媚,不够端重,但印学界爱好这一体的人确实不少。”这一段评语是恰当而准确的。当代印坛,赞之者称之吴带当风,毁之者认为柔弱纤媚,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又怎么可能对一个艺术家看法一致呢?书法篆刻往往跟艺术家的性格相关,吴让之就认为“让头舒足为多事”,但徐三庚就在舒展飘逸上极尽能事,艺术向来是多样而丰富的。

(【印人传】之31,部分图片源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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