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学欧田氏绝尘
作者:忠哥
当代学欧书,尽管名家辈出,然纵观各种风格,无疑以康雍先生,卢中南先生,田蕴章,田英章昆仲三家风格为代表,他们对欧书的表达手法,于后学者俱有深远影响。
康氏欧楷以碑派笔法摹写,追求金石味,是用毛笔临摹刀刻痕迹,其实误导了书法的书写性,米芾说:“石刻不可学,但自书使人刻之,已非己书也,故必须真迹观之,乃得趣。”
启功先生那句著名的:学书别有观碑法,透过刀锋看笔锋。人人都知道,为何就没多少人去认真品味,值得深思。学养深厚如康老前辈,为何也惘然不顾而失身康南海碑学谬论,不得不令人遗憾。
碑学研究远在北宋欧阳修有《集古录》,南宋有赵明诚的《金石录》,所记录的古代碑刻丰富,然而,宋代并没有出现康有为式的碑学,赵孟頫的楷书学魏碑,赵楷也没有刀痕锥迹,可见,毛笔字该怎么写,自古以来就有约定俗成的法则,追求金石味,其实不是在写字,是在临摹碑石的剥蚀痕迹和刀刻效果,离书法远了。
康氏欧楷不是正宗的欧楷写法,如果非要把欧字跟碑刻攀上关系,那就应该上溯到隶书,欧字有很多八分意蕴,欧阳通更是直接从隶书取法。为什么有隶书笔意,那是因为书写笔法是一脉相承的。把唐楷跟清末魏碑写法嫁接,是对唐楷的不敬,对欧书更是一种侮辱。更何况康体欧楷,结体不类欧书的颇多。康体欧楷是对欧书伤害最大的一种写法,因为它是学刀,学泐,而不学毛笔。康氏欧书与其说是对欧书的误读,不如说是对碑学的屈服和献媚。我敬重康老先生,钦佩其书法涵养和深厚功力,但是不能苟同他对欧书的认知和表现方式。
卢中南欧楷,以其俊帩圆润,饮誉海内,拥戴者众多,可以说枝叶蔓茂,卢先生最值得尊重的是数十年来孜孜不倦在演习晋唐楷书,并且颇有心得。然而二十年来,卢氏欧体几经变化,基本是失败的,显示其对欧书的理解和表述单薄而乏力。近年卢先生突发奇想,欲以颜体嫁接欧体,但是,却离欧书越来越远。以颜书结合欧书,是什么体呢,就是柳体,柳少师取欧书的险峻,颜书的宽绰厚重,小王的开张结体,变成柳体,此后,唐楷无人能再创新。唐人都玩极致了。纵观卢氏楷书,虽以欧楷名世,但是,卢先生总是在刻意改变欧书,或者说刻意改造欧书以出新意,不同时期的卢字,可以看出大王小楷笔意,虞世南结体,魏碑笔画,颜体笔墨。卢以各路楷书形态去肢解欧书,结果每一次都是失败的,他忘了欧书已经是唐楷最高境界,欧书不能嫁接更不能杂交。欧阳渤海公不必改造。卢书除了早期以放大欧书的险峻而貌似欧书外,多年来徘徊不前,也许是创新心切,卢书时而表现出了一种彷徨的情绪,虽美其名曰遍临诸体,其实正是对各体的浅尝,而忽略了对欧书神髓的深挖,故而囫囵吞枣,生搬硬凑,虽面目多样,然而却是战战兢兢,毫无自信。卢氏欧书,是对欧书的曲解和胆怯。
如果说康氏欧书是被魔化的欧书,卢体欧楷就是被妖化的欧书。何为魔?欲速而不达。何谓妖?修炼未成而乖张轻薄,而弄巧成拙。欧书是什么?欧书如雪岭孤松,冰河危石,纤微向背,毫发生死。这是说欧字的结体。点画工巧,意态精密,特备众美,这是说欧书用笔。欧书更重要的是有一股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和身怀绝技的傲然自负,绝世而特立。所以欧书不能软,不能圆,更不能笨拙和轻浮。田氏楷书,酷似欧书,并以笔法俊美深得人心。田氏昆仲多年来一直在欧书的范畴里研修,蕴章先生应该多浸淫于九成宫化度寺,英章先生多从皇甫君与虞恭公碑中得其瑰丽。然而都是在九成宫碑的稳固基础上旁参欧公诸碑,从历代欧书名家中吸收养分,可以说田氏终身都在四欧堂里参禅,眼光高昂而用心虔诚,血统纯粹而存精去芜。时至今日,各领风骚而足以傲视群伦。
古人说,欧虞褚李颜学王各得王书一体而彪显千古。田氏昆仲学欧,蕴章先生得欧公筋脉骨骼,以韵胜,英章先生得欧公血肉脂泽,以形胜。各有擅场而又深谙欧书精髓,正所谓有古人有自己。非常可贵。书法,先论书写性而后再论艺术性。如果抛开书写性,而大谈艺术性,无疑是无米之炊,误人子弟。
观田楷,其点画行笔流畅多姿,处处跟冯摹兰亭永师墨迹千文毕肖,可见田楷用笔取法,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源可溯,而且直入二王殿堂,堪称笔法大家。赵魏公说过,用笔千古不易。信然。笔法自古以来就应该是以写的面貌出现,而不应该是刀刻的痕迹。田楷笔墨处处流露出自信和扎实功底,这是欧书的基本品质和素养,欧体不能有怯笔。黄山谷说:“欧阳率更书如甲胄有不可冒犯之色,然未能端冕而有威德也。”大音希声。田氏欧书,不为所谓创新流风所影响,默默固守着传统并不遗其力地传播古典笔法,如混沌中的一束曙光,在腐朽变异的当代书坛中维护了楷书的最高荣誉和书法最后的尊严。
三家学欧,以田氏为尊为准,以对书法的良知和认知,孰优孰强,自是不用聚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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